“溫暖30年尋找有緣人”三等獎作品:光陰里沉淀下愛的味道

光陰里沉淀下愛的味道

劉亦學(xué)

光陰里沉淀下愛的味道\n——謹以此文獻給南方黑芝麻30年

娘老了，在我無可奈何的嘆息里，娘老了。雖然不是白發(fā)蒼蒼的老，但是，在我?guī)退晗搭^發(fā)的時候，我發(fā)現(xiàn)了原來只是藏在黑發(fā)里的白發(fā)，突然明顯地旺盛起來，遠遠地超過了黑發(fā)，它們閃爍著讓我憂傷的光芒：似乎是歲月在向我示威：我們偷走了你娘頭發(fā)你的黑，你又能怎樣？

我搬了一把椅子，靜靜地依偎在娘的身邊，我沖了一杯南方黑芝麻糊，輕輕在嘴邊試了試溫度，像娘小時候喂我米湯那樣，溫度總是那樣適中……黑芝麻糊是我心細的老父親特地為娘準備的，他怕她癱瘓之后的日子會便秘，父親也堅定地相信黑芝麻可以搶回母親頭發(fā)里被歲月偷走的黑，曾經(jīng)他自己種植黑芝麻，房前屋后，漫山遍野都是父親在芝麻地里忙碌的身影，但最近今年，畢竟是70歲的人了，自己種不動黑芝麻了，娘假裝生氣，父親又不會去哄，于是娘就說：等兒子回來給我買……喂母親南方黑芝麻糊的時候，母親從容而溫順，她的腦海中，一定是浮現(xiàn)出那個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的影子，還有那個無比熟悉但又遙遠的聲音——黑芝麻糊咧，一股濃香，一縷溫情……

陽光像長了腳步，一寸寸地在移動，娘坐在輪椅上吃芝麻糊的影子也在慢慢拉長，我其實希望時光拉長的是娘的生命而不是她的影子，但我這一生，沒有讓娘欣慰的成功，而無數(shù)次留給她離開家的背影，這些背影里，我知道，不敢說全部，許多次娘都在偷偷地抹淚！人到晚年，特別是有重病在身的人，不知道生命之燈將何時熄滅，便有了對子女更濃厚的牽掛，娘最喜歡的就子女回家，因為血糖血壓都高，娘不喜歡任何水果零食，黑芝麻糊是她百無聊賴中的打發(fā)時光**的喜好與寄托，娘從不挑食，喂著喂著，她只剩幾顆牙齒的嘴巴還在蠕動，在煦暖的陽光下，她口含黑芝麻糊，已經(jīng)進入甜甜的夢鄉(xiāng)！

后來，除了一日三餐，娘所有加餐的“零食”只有黑芝麻糊，而且必須是南方黑芝麻糊，我理解娘的固執(zhí)，從來就不讓娘斷糧，娘很開心，寶貝似的守護著愛惜著床頭成袋成堆的黑芝麻糊！娘后來一直沒有便秘的困擾，而且頭發(fā)里的黑慢慢地歸來，雖然最終無法對抗歲月的刻刀，但我可以在每次喂娘洗頭時找到藏在娘白發(fā)里那縷縷充滿生機的黑！對于癱瘓的娘，讓我安心的是有父親在照顧著她，即使父親是個有點羅唣的老人，但我相信他對母親的那顆心，因為他不止一次對我的母親說過：希望你可以死在我前面，因為我健康還可以照顧你，如果我死在你前面，你看孩子們哪有時間天天照顧你，給你打針喂藥倒水洗漱甚至幫忙大小便？我曾經(jīng)在夜里獨自聆聽黑芝麻糊的廣告片，引起我內(nèi)心強烈共鳴的：其實就是普通生活里最普通的情感——一股濃香，一縷溫情……其實，女人的一生，可以不輝煌，可以不成功，可以沒有財富和光環(huán)，甚至可以沒有孩子，但到老年，一定不能沒有一個深愛自己的老伴！那天半夜透父母房間的窗戶，看見兩個老人你一口我一口彼此喂著對方黑芝麻糊，我鑷手鑷腳地退出來，微笑著對跟在后面的妻子擺了擺手，但淚水卻滾下了眼窩……

其實，無論光陰如何流轉(zhuǎn)，父母在哪里，哪里就是我們的家，無論我們是回去還是不回去，都是如此！所以我的心愿簡單而從容：娘在，我經(jīng)?；厝タ纯?，能陪她就多陪她，包括我的父親，多孝敬一點他們，盡一個兒子應(yīng)該也是責(zé)無旁貸的責(zé)任！將來他們百年了，我或許還會遙望曾經(jīng)的故鄉(xiāng)，我還會指著冰箱里的黑芝麻糊對我的兒子說起我那時候已經(jīng)不再人世的娘和父親與黑芝麻糊的緣分，我不會用鮮花和鞭炮去“轟轟烈烈”地紀念他們，我會在心中念叨娘的生日和忌日，念叨父親的慈祥和寬厚，我不會號啕大哭，我更不會悲天呼地，我只會把他們深深地埋在我心中，只有我死了，他們才會死去！即使我想他們了去他們的墳頭看他們，我也會一個人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午后，我坐在他們的墳前打開他們喜歡的南方黑芝麻糊，我輕輕地一點一點撒在他們的墳頭四周，其實他們聞不到 也享用不著，但我固執(zhí)地以為，他們一定會感受到黑芝麻糊30年的歲月里沉淀下來的那曾經(jīng)熟悉的愛的濃香……

娘，我愛著你，即使我從來沒有對您說過這個字，但就像您一直愛南方黑芝麻糊一樣，我深深地愛著你，我一直害怕失去你，但我又痛苦地知道：最終在和時光的爭奪中：我最終會是一個輸家，我會無可奈何地向這個自然和世界返還我的娘，讓你去我暫時還無法感知的天堂，那里你也許不會寂寞，因為那里一定也會那么熟悉的聲音在等著她——南方黑芝麻糊咧，一股濃香，一縷溫情……

光陰是一卷書，而娘與南方黑芝麻糊的故事，是娘生命記錄里幸福而溫馨的沉淀，正是那樣沉淀出來的記憶和溫情，讓我對娘和南方黑芝麻糊永遠心懷感恩——這種感恩，從過去到遙遠的未來。娘在，愛就在；南方黑芝麻糊在，溫情永遠在！